匈奴悲歌“失我焉支山,令我妇女无颜色”,李白“燕支落汉家,妇女无华色”。焉支同义燕支,焉支山是祁连山的一条支脉,也叫胭脂山。其山中盛产一种花草,是妇女胭脂的原料产地。
这种花草名叫燕支,既可作衣服染料,也可做国画染色,更为妇人妆容的绝妙之物。
晋崔豹《古今注草木》“燕支,叶似蓟,花似蒲公,出西方。土人以染,名为燕支。”南朝齐武帝以燕支为朱衣,朝士皆服之。《齐民要术》卷五说栀子第五十二燕支,香泽,面脂,手药,紫粉,白粉附种蓝紫草搭配使用。
古代女子与现代女子在妆容方面这几千年来无二样。“士为知己者死,女为悦己者容”,古代美女妆容上擅长点唇,描眉。这点唇用朱砂或胭脂画唇妆,从汉朝经魏晋南北朝到唐朝,点唇式的唇妆有倒三角式,花瓣式,樱桃式。尤以樱桃式引无数文人骚客为之倾倒。
唐孟棨《本事诗事感》赞扬白居易姬人樊素善歌,妓人小蛮善舞,尝为诗曰:
“樱桃樊素口,杨柳小蛮腰。黛青描画眉,凝脂若雪肤,回眸一笑过,倾国倾人城。”
还有崔颢去魏王府赴宴,宴罢不忘卢姬而写《杂曲歌辞卢姬篇》“卢姬少小魏王家,绿鬓红唇桃李花”。
更有岑参《醉戏窦子美人》“朱唇一点桃花殷,宿妆娇羞编髻鬓”。估计这是岑参醉浓之后,西出阳关到西域轮台只能见胡天八月飞雪了。
唐万千《赠美人四首》“舞袖低徊真蛱蝶,朱唇深浅假樱桃”见舞女也要三拜,号称“万三拜”。
苏轼《殢人娇赠朝云》“朱唇箸点,更髻鬟生彩”。想来东坡先生还念念不忘自己的侍妾朝云。
曹雪芹的“靥笑春桃兮,云堆翠髻;唇绽樱颗兮,榴齿含香。”借贾宝玉在警幻仙姑引导下游一下太虚幻境,看看金陵十二钗,听听十二支曲子…。
唐朝一个女子出门前,除了华服,脸上要经过敷铅粉,抹胭脂,画黛眉,贴花钿,点面靥,描斜红,涂唇脂七个步骤方完成妆容。
杨玉环贵妃驻颜之术,不但与唐一般女子一样经过七个妆容过程,但杨贵妃由于在皇家,其驻颜,永葆青春有皇家秘方,更有自己养颜的独家秘诀。
杨玉环画眉用螺子黛,吃荔枝需新鲜,洗浴华清池三大美容独步天下,在古代四美中最会养生之道,独占鳌头。
画眉原料,古代有青石黛,铜黛,螺子黛三种主要来自矿物,金属,海洋螺大自然之物。
青石黛很好理解,是一种矿石原料,《太平御览》引汉服虔云“染青石谓之点黛”。这种矿石是石墨一种,名为“画眉石”。
本来这种石墨用水磨之,用于书画,但也更用于女子的描眉原料,可是用青石黛,十分麻烦,用时还要磨半天,水加多少才好须要把握好,颜色要么浅,要么深,要么不均匀,学过国画的人都知道,这浓淡正合宜需要费点功夫。
这种石黛原料产地广,适应广大女子使用。
铜黛又称“铜绿”,是一种铜锈状的化学物质,呈孔雀绿颜色,又叫“孔雀石”,是种名贵的矿物宝石,颜色翠绿。
螺子黛这是从波斯国进贡的画眉精品,号称画眉中的“LV”。这种原料采自地中海沿岸提尔地区一种海螺。染料商从小海螺身上提取出染料,提取工艺非常复杂,提炼1克染料需要1万多只小海螺。经过研磨,再加工,出来的颜色称为泰雅紫,不同于常见的青色。每颗价值十金。现在罗马教会中还用这种泰雅紫。
唐颜师古所著《隋遗录》上讲,隋炀帝的妃子吴绛仙本是吴越民间女子,擅长画长蛾眉,纳吴绛仙入宫中,封为崆峒夫人,极为宠爱,并为她供应从波斯人带来的“螺子黛”画眉,其他嫔妃用“铜黛”,这每颗用十两黄金的“螺子黛”,连皇宫中妃子都用不起,可见其珍贵稀少。
杨玉环用螺子黛,连诗仙李白咏叹“一枝红艳露凝香”形容杨贵妃容艳美丽,只有“可怜飞燕倚新妆”也比不上。白居易也用“六宫粉黛无颜色”赞誉杨贵妃其妆面,画眉技压群芳。
“螺子黛”好处在于蘸水即可用,不像“青石黛”回回研磨,省事不少。
上文讲到杨玉环妆容画眉用料讲究,现在继续讲一下杨玉环的美颜的方法。
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”,杜牧经过华清宫,留下杨玉环爱吃荔枝的诗句。
荔枝,别名离枝,语出司马相如《上林赋》中“隐夫薁棣,荅遝离支”。这薁棣是像枣树的灌木,荅遝像李子树,离支指荔枝,果实离开枝丫三天就变质了。
白居易云:“若离本枝,一日色变,三日味变”。现代人到超市买荔枝从来不知为什么卖荔枝带有好多枝丫,从古人诗句自然会明白这其中奥妙。
杨玉环的荔枝是何地,如何运输到长安,有四种运输线路。
其一为四川合江说线路
从四川合江经泸州,资中,成都,德阳,绵阳,广元穿过秦岭到达长安。
其二为涪陵说线路
从四川涪陵经垫江,梁平,达州,宜汉,镇巴,西乡,宁陕到达长安。
其三为两广说线路,
A线从两广南宁或广州起点,经韶关,赣州,南昌,九江,武汉,安陆,随州,南阳,武关,走商洛古道到蓝田长安。
B线从两广南宁或广州起点,经韶关,郴州,长沙,岳阳,武汉,安陆,随州,南阳,武关,走商洛古道到长安。
其四为福州线路
从福州,经温州,绍兴,杭州,苏州,常州,扬州,盱眙,宿州,商丘,开封,郑州,洛阳到长安。这也是隋唐运河线路。
其中涪陵线路和两广线路为主。涪陵线路被后世称为“荔枝道”,两广线路其实主要是岭南荔枝道。
《太平御览》果部八曰:“杨贵妃生於蜀,好荔枝。海南荔枝胜蜀者,故每岁飞驰以进。然方暑而熟,经宿辄败。”
说明杨玉环虽出生于蜀,但岭南荔枝肉多汁丰皮薄品种远远好吃四川荔枝。每年五六月就送贡长安。
《西京杂记》曰:“南越王尉他,献高祖鲛鱼,荔枝,高祖报以蒲桃,锦四匹。”自汉高祖刘邦,岭南就送鲸鱼肉,荔枝。至于荔枝是鲜是干,我估计应该是鲜鲸鱼肉,鲜荔枝。岭南人以食活鱼,尝鲜水果为味美。
《广州记》云:“每岁进荔枝,邮传者疲毙於道。汉朝下诏止之。”可见汉朝时,从广州的鲜荔枝就已经开始进贡长安供后宫妃子食用。
在《新唐书》后妃传杨贵妃中记载:“妃嗜荔支,必欲生致之,乃置骑传送,走数千里,味未变己至京师”。
唐时不过延续汉朝宫廷传统,只不过唐时驿站更为发达,天下设一千六百三十九所,二百六十所水驿,一千二百九十七所陆驿,八十六所水陆相兼。安禄山在范阳造反,六天消息可达三千里外的长安城。岭南应八百里“快递”七天可达京城长安。
虽然四川涪陵荔枝道离长安二千里,但蜀道之难,山高狭路难走,且过秦岭子午道多栈道,马根本跑不快。涪陵线路荔枝送到长安也需六七天,根本达不到三天时间。
那荔枝要想保鲜,古人智慧之高出乎现代人的想像。采取办法自然荔枝带枝干,装入竹筒,里面加冰,然后蜡密封,相当于携带一个“小冰箱”完全可使荔枝保鲜七天以上,而不致于三天荔枝味变。
从四川涪陵线和岭南线同样需要七天,而岭南荔枝又好于四川涪陵,合江荔枝,对于杨贵妃而言自然生吃岭南荔枝了。不排除四川荔枝也送往长安,也许杨贵妃爱吃荔枝也引领京师达官贵人水果潮流。四川荔枝差点就是达官贵人的饭后水果了。
荔枝,营养丰富,含葡萄糖,蔗糖,蛋白质,脂肪以及维生素A,B,C。并含叶酸,精氨酸,色氨酸等各种营养素,对人体健康十分有益。
荔枝具有健脾生津,有营养脑细胞的作用,并促进皮肤新陈代谢,延缓衰老。《本草拾遗》讲有茯苓功效,《海药本草》讲有瘦脸功效。
《玉楸药解》:“荔枝,味甘,性温,入足太阴脾,足厥阴肝经。暖补脾精,温滋肝血。功与龙眼相同,但血热宜龙眼,血寒宜荔枝。其功生津止渴,悦色益颜。”
一般女性血寒宜食用荔枝,起到温暖肝血的功能,且在夏季炎热时,屋外炎热,屋内阴凉,女性又偏爱冷饮,故中医讲阴阳调和,补血温肝,讲究精气血协调平衡。
杨贵妃自有宫中太医指导下,又经汉朝宫廷妃子传下美颜的方子,嗜荔枝皆因女子追求美颜亘古不变的真理。断不是人们言杨贵妃想念蜀中家乡荔枝味道而食。
之前提到杨玉环生吃荔枝养生之道,继续述说杨玉环的驻颜之术。
“春寒赐浴华清池,温泉水暖洗凝脂。”白居易写杨玉环洗浴地方为华清池。华清池也就是骊山下的华清宫。
华清宫倚骊峰山势而建,北面是渭水,亭台楼阁,朱楼紫殿相连。主要殿舍以温泉为核心,向山上,上下展开,布设不同类型和用途的楼阁亭榭,其中有青松翠柏,荔枝园,芙蓉园,梨园,椒园,东花园等撒落。整个宫城区分东区,中区,西区。
东区主要有瑶光楼,梨园,即唐玄宗与杨贵妃教习弟子的地方。飞霜殿很有诗意,有“飞霜殿前月悄悄”,其实这殿是寝殿。飞霜殿之南为御汤九龙殿,其中有双白石莲,泉眼自瓮口中喷出在白莲之上。又有玉女殿,虚阁。楼下即温泉源,名星辰汤。
中区有太子汤,少阳汤,尚食汤,宜春汤。
西区有七星殿,功德院,顺兴影堂,果老药堂,长汤十六所,笋殿,芙蓉汤。
芙蓉汤一名海棠汤,清乾隆《临潼县志》“石砌如海棠花,俗呼为杨妃赐浴汤,岂以海棠睡末足一言而为之乎!”
古人沐浴即为洗澡。沐指洗头先,浴指的是洗身体。《礼记内则》记载:五日则汤请浴,三日具沐。其间面垢,潘清,足垢,汤清洗。汉朝明文规定“五日一赐休沐,得以归休沐出谒”。汉朝官吏们工作五天,休息一天即为洗澡。休息日与洗澡紧紧相连。
现如今北方还有地方的人周六洗澡,每隔五天洗一次。这有史可依的,可在南方看来,北方不爱干净,五六天洗一次太吓人了。孰不知北方气候不同于南方潮湿,南方一日三冲凉。
古时沐浴是有一种庄严,对神尊重的表现。天子和诸侯在举行重大祭祀活动前,都要沐浴一番。唐朝时最喜欢泡温泉,尤以唐明皇和杨贵妃在华清池引领一种风气。宋之前,沐浴室是个人独享的,具有隐私权利。宋朝开始才有公共澡堂的出现,才形成混浴。
古代沐浴是没有洗发水,沐浴露的。但古人有古人的办法。先秦时,人用草木灰洗身体,淘米水洗头发。自西汉丝绸之路开辟后,檀香,龙脑,乳香,鸡舌香制成澡豆以供皇家贵族使用。唐代一般还是西域回鹘特产。民间采用的就用廉价的绿豆,白豆等为原料制成豆颗物,以便洗澡使用。明清时才加入猪胰,砂糖,杂以天然纯碱制成球状或块状,俗称“胰子”。
骊山山石多孔,多缝隙,地下热气上升,地下泉水受地热而形成天然的温泉,温泉中多硫磺。杨玉环在春寒时沐浴华清池,温泉有祛除邪气,免除疫病的功效,泉水中硫磺等矿物质可以治疗皮肤病。
杨玉环让人在芙蓉汤中放入牡丹丹皮,桑叶,荨麻,能镇静神经,促进肌肤再生,使之皮肤滑腻光洁。《红楼梦》中贾宝玉写诗:“出浴太真冰作影”。在沐浴时,杨贵妃施行拍打之功,用手轻拍全身,拍打面部,使穴位受到刺激,加强血液循环,以起到强化肌肤机能的美容效果。
沐后,合牡丹丹皮,杏仁,滑石,轻粉制成杨太真红玉青,敷之面部,十日后,面色如红玉,是贵妃美容的秘方之一。连后来的慈禧太后也天天使用。此方中杏仁油,有滋润皮肤的特殊效果。轻粉抑菌,滑润利窍,上能利毛腠之窍,下能利溺之窍。追求毛孔的作用,彻底避免传统美容物中铅,汞对皮肤的损害。
杨玉环描眉,点唇用淡妆,生吃鲜荔枝,洗浴华清池三大美颜方法,足以令半百岁唐玄宗如痴如醉。足以让人有“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”爱情誓言。比起赵飞燕的息肌丸,杨玉环之纯天然的道家养性,养气,养神之术远远胜之。
赵飞燕的息肌丸是一种催情作用的美容香精,塞到肚脐眼里融化到体内,会使人肌肤胜雪,双眸似星。此为一美,但有九害:
一害服息肌丸,不能生子。此配方中有麝香,甄嬛传电视剧华妃久未生子,而是炉香中加入麝香。华妃久居殿中,天天闻此香,造成不能生孩子。
二害服息肌丸,月经不正常。《飞燕外传》中言“常试,若为妇者,月事益薄”。
三害服息肌丸,乃是春药刺激血脉扩张不利身体。
四害服息肌丸,药中有汞,不利于肌肤。
五害服息肌丸,房事剧烈,不利于阴阳调和。
六害服息肌丸,长时间服用,头发易发白发昏。
七害服息肌丸,伤之身之元气。
八害服息肌丸,柔软无骨,虽纤瘦,但骨之伤害深。
九害服息肌丸,短时间使女性美颜,但长时间女性衰老加速。
顾我言赵飞燕服息肌丸有一美而有九害。终使汉成帝命丧房事中,赵飞燕无子也被一贬为孝成皇后,二贬为庶人,三贬看守陵园,自杀身亡。美颜成空,渭水汤汤,零落成灰尘归于秦川黄土之下。